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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鞋神父——王德宪神父

“卖布鞋哩……”

叫卖声惊破住宅区的寂静，捎来淳厚的乡村气息。久违了的声音，霎时勾起我对王神父的怀念。

掐指一算，王神父逝世已有十年了。王神父在怀安县某山村担任本堂神父， 1949年被祝圣神父，按理说这可算当了“官”， 可是，人生的艰难竟是那么令人难以置信而有残酷过早地劈头盖脸向他袭来：58 年反右，60 年饥饿，66 年文革。他都一直劳改至到80 年才回到山村。

本村教友生活清苦，弥撒献仪少，王神父的生活很清苦。有的老神父劝他换一个堂口，王神父却说：“羊群不能没有牧 人”。山村教友手巧，种地之余，家家户户做布鞋，到集市上卖补贴家用。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老百姓的生活不断的提高，皮鞋走进了千家万户，布鞋没有了销路，鞋卖不出去，赚不到钱，求弥撒咋办呢？有的教友就去问王神父：“神父，我想求弥撒，没有钱，以鞋代替行不？”。王神父沉思一会儿，说： “可以”。当这个消息一出，少顷，王神父的家里就堆满了布鞋，王神父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双双布鞋，鞋底用袼褙和大麻线一针一线纳出来的，很厚实；鞋帮也是有袼褙与鞋底用粗线缝 制而成，非常牢固。这可是地道的农家土产呀！这么好的鞋，怎么就没有人买呢？哎，人们生活好了，都喜欢洋皮鞋啰，谁还喜欢这“土老帽”。堂里看门的老张头回答说：“神父，您要这么多鞋咋办呀！”，“我卖去！”。

王神父伸手抚摸着布鞋说：“我从小就穿着它长大的，上学，下地干活，穿几年都不坏，它伴随我成长，实在代表着过去的老传统，好的传统就不能丢”。

有一年的某日，王神父到宣化教堂探望教友，带来了好几箱子布鞋。做完弥撒后，王神父就拿出布鞋吆喝起来：“卖布鞋哩……”。教友们好奇地围过来，七嘴八舌议论说：“哎， 王神父在怀安县日子过得清苦，竟卖鞋了”。有的教友还偷偷地抹眼泪 ……，我买一双，我买五双 ……，我买十双……， 不一会儿鞋卖完了，王神父点点钱竟多出很多，神父心里明白了，不由地一阵酸楚。

以后每次来宣化，王神父都带很多鞋，这场持久战竟打了好几年，但王神父乐此不疲，每次宣化教友都包揽，并说：“神父，你有多少鞋，我们就要您多少”。王神父噙着泪水，点了点头。

90 年以后，王神父就没有再来宣化，听教友说，王神父老了行动不便，来不了了，但是，他依然过着清苦的日子，93 年就在那个偏僻的小山村离开了人世，一生追随贫穷的耶稣， 一生中从没有离开过自己的羊群。

“卖布鞋哩！……”。 惊破住宅区的寂静，大声的叫卖声变得响亮起来，使我恍若置身王神父在世的年代。十年光阴去得真是匆促，他老人家 好似昨天还活着，音容笑貌犹在眼前。

我从楼上下来，走到卖鞋老汉面前，便掏钱卖了一双，还是老样子，一看全是手工制作，还是那么精致，结实……。

以后还会有像王神父这样不嫌贫穷，固守山村的神父么？ 会有的，圣母会打发来的，我心里默默地祈求着。